篮球在，不会老

01

小学三年级的时候，学校操场上竖起来两根木头，上面钉着一块木板，木板中间钉着一个铁圈。体育老师给了我们一个破破烂烂的球，告诉我们可以拍，把球扔进圈里就算得分。

从此之后，每天下课，在满是沙土的操场上就有了一群孩子天天抢这个破球，往铁圈里扔，尘土飞扬中，我慢慢的对这个破球，产生了极深的感情。

这应该是大部分在我那个年代长大的孩子，对篮球最开始的认识了。时光飞逝，后来上了初中，因为课间去打篮球而没时间吃饭，因为打篮球迟到被老师罚站，多少次违纪记录，多少次在篮球场上跟人打架，也是数不清的记忆了，幸好我成绩好，不然真的被学校扫地出门了。

后来上了高中，课业渐渐的紧了起来，学校军事化管理，基本上也没啥自由活动的时间了。教室后面放了几个篮球，一下课拍几下，跟几个兄弟去楼道里练胯下运球，练过人技术。快20年过去了，我仍然印象深刻的是在北方严寒的下午，我在篮球场上一连投进4个三分球的场景，队友的欢呼，对手的目瞪口呆。

在球场上，成为英雄就是这么容易，就那几分钟，可以让我回味很多年。

也因为打篮球搞出了不少的事儿。离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候，摸底考试多了，我成绩慢慢好了起来，从班级前五，到了年级的前五，有两次还考到了年纪第一，不过无休止的做题考试，加上年少轻狂自以为不需要再题海战术了，就经常自己旷课去操场上打球，有几次被教导主任发现了，直接被学校通报，赶回家待了一周。

那个时候的精神生活，是艾弗森，是乔丹。是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可以让一个孩子魂萦梦牵，模仿千百遍。也许你不能理解艾弗森在我生命里的意义，那是我对生活无限想象力的源泉。

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孩子忍不住的挑战纪律与规则，逃课或是打架？也许是游戏、也许是义气、也许是早恋，可能真的没有多少事情了。

而篮球，成了我青春期唯一的早恋。

02

后来上了大学，就真成了天堂。我读的哲学系，课很少，也没啥挂科负担，大学四年，基本上就在篮球场上度过了。

作为一个文艺青年，我常说，篮球也许是我这辈子唯一忠诚的情人。

常常记起同济樱花大道旁的篮球场，有时候，一打就是整个下午，四五个小时，也由此认识了很多热爱篮球的好兄弟，阿信是低我一届的土木系的哥们，打篮球认识成为好兄弟。后来他初恋，就带女朋友来篮球场上一起打球，又后来他去了北京工作，我去北京出差，去北航打球，差点没跟那帮学生干起架来，时隔多年，历历在目，这些琐事儿，像一壶老酒，温热且甘甜。

有些你以为淡如水，却硬似铁的友情，就是因为一起打过球。

真正能够伤害到你的，往往是你的最爱。篮球也是，大学打球骨折两次，最后一次是在大学即将毕业时候，右脚踝骨折，打上了石膏，当时住在六楼，近两个月没法下楼吃法，都是同宿舍的老王每天给我买饭打水，后来我工作了，经常请老王吃饭，开玩笑说报答当时救命之恩，不然就活活饿死了。不过最尴尬的不是吃饭，而是大便，当时宿舍都是公共的蹲位，脚上有石膏不敢踩，可以想象下，上个厕所有多么的疼……

篮球就像是大学里的恋爱，有伤痛，也有美好。无数次关键球的绝杀，无数次干拔跳投对手的无奈，无数次精妙的配合空切……也会经常看到傍晚的球场上有男生带着女朋友去打球的场景，也经常想起在樱花雨中打球，花瓣粘了一身的美妙。

与篮球有关的一切，都是青春。

03

毕业了，工作了，事情多了起来，篮球总是渐行渐远。

去打球，听到一个高中生说：我发现投篮特别准的都是些胖子，真是很奇怪。我心里默默的悲伤：小兄弟，不是胖子投篮准，而是投篮准的人变成了胖子。

体重如同年龄般，正比例的没有商量的上去了。我用斤的体重，带着高中时代耍帅用的胯下转身绕体反手上篮，动作还没完成，就被身上的几十公斤赘肉硬生生的拽下来的时候，突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：这是衰老，也是生活给我们的枷锁。

有几次我跟几个师弟回到大学里打篮球，他们开始挑衅我：比弹跳，比速度，比对抗，还是比命中率，我说要不咱比比篮球伤吧，20年球龄，三次骨折或严重扭伤，右膝盖积水，手指伤过三根……，是啊，好像谁没有因篮球受过伤一样，也许没有受过伤的篮球人，都不是真正的热爱篮球的人吧！

如今的膝盖不行了，速度不行了，弹跳不行了，然而依然深爱着篮球，一个对篮球有着纯粹热爱的人而已，什么NBA，什么名人堂，什么库里能不能成为MVP，什么科比退役了，管我鸟事？这一切的比赛、荣誉都跟我们没有关系，我们只是热爱篮球本身。

篮球运动的本身，就是个人能力，协作水平，阅读比赛能力，自身性格，处事方式的全面体现。

有的人喜欢单干，做自己生命里的孤胆英雄；

有的人喜欢传球，能发现别人长处，乐于做组织者；

有的人喜欢直接投射，目标感强烈，折射出爽朗的个性；

有的人喜欢享受运球过人，是艺术家气质，目标感不强；

而有的人被恶意犯规也不生气，是好脾气的人……

篮球教会了很我很多生活哲学，凡事要勇敢，要果断，要协作，要找到节奏感，……，这些道理当我们在球场上吃过亏，尝过甜，才发现生活也是如此。

如今除了工作，我只有打篮球这一个爱好。仿佛生活的一切不如意，在你打球的时间里都消失了，当我给出一个精妙的传球，当我有个漂亮的过人，听到篮球入网的声音，篮球不只是篮球，而是你对生活的不屈，对苟且的挑战。

04

朋友圈里看到一个打篮球的兄弟写道：

当我上场时，在后场一个长传，我的兄弟就会像狗一样拼命去追，边跑还回头对我竖起大拇指。其实那球还没到目标就远远地呈抛物线坠落，像一个老年人滴滴答答再也尿不上墙。

十几年前，兄弟们拍马屁时会说我体力好得像头驴，五年前他们说我技术类似乔丹，两年前他们又赞美我靠意识打球，现在他们说我是以德服人。我擦，这帮坏人，以德服人那是人干的事吗！

在球场上，寿则多辱是永恒真理。朝鲜战争时，麦克阿瑟已经处在他职业生涯的晚期，他说“老兵不会死，他只是悄然隐去”，给自己找台阶下吧！不知道到了三十岁的人还能真刀真枪的打几场篮球？注定是会被赛场抛弃，但是我不会死，也不会放弃，即使是个老菜鸟，或是一个上不了场的替补。

不爱篮球的人，也许真的不能理解一个人对篮球的感情，哪怕是个热爱篮球的菜鸟，也曾无数次在脑海里翻滚过自己过人，得分的兴奋。你什么奥运会小组赛淘汰了，你假球黑哨了，你教练下课了，对他们来说就如打酱油，管我们屁事，我们只打好自己手中的球。

喜欢打球的老男人的生活，上班时盼着周末，周末盼着上场，下场想着喝酒，一个个遍体鳞伤，像从战场回来的老兵。有些人可能一辈子没进球场看过NBA，也不知道野兽般的詹姆斯到底有多强壮，他们可能生活很不如意，可以感情很受伤，可以当待业中年，但雷打不动的是每周周末上球场。

我常常发现，一群小孩子在空地上打球，旁边经常有一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流连不去！那是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，篮球是梦想与激情的代名词。

有这样的老男人，打爽了喝足了，回家过自己的庸常生活。因为有这一片球场勾着，他们每周都会有一个梦想，把自己幻想成乔丹，然后在一个个运球投篮中让梦破碎，再贼心不死地寄希望于下一个动作。

我知道的身边所有打篮球兄弟的老婆都闹过，威逼他远离篮球，保护膝盖，保护身体。在这件事上，好像再猥琐再软弱的男人，也决没让过步。

生命已经开始走向下坡，不敢打架了，不敢辞职了，不敢当面骂领导了，不敢为所欲为了。

虽然操蛋的生活，操蛋的岁月，无情无义的将你我变老，而能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球，也许是我们越来越无趣的人生里，最后的底线。

篮球在，不会老。

不正经好青年｜瞎扯淡小砖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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